电话里又传来了好友江志扬的声音，“舒桐，阿爷连装死都可以，万一这也是假的呢？”

1刚走出公司大门，管理员就打来电话。 “顾叶，你在做什么？” “这几天流量差的离谱，观众都在问你怎么回事，你回来继续播吧！”感觉到右腿发麻，我平静地说：“王经理，我想辞职。”电话那头的人明显愣住了。我可以想象他此刻的震惊表情。毕竟我是公司里最缺钱的疯子。每天直播十二个小时以上，装死一动不动。三年来，我每天都在那个小小的直播间里吃饭、睡觉。现在，最需要钱的人说他想辞职。 “你说什么？辞职？”他提高了声音。 “顾晔，你女儿的病不要钱治了？”我不想再与他争辩，直接挂断了电话。 女儿的病……是的，我努力了三年，就是为了给她治病。但现在看来，这一切都像是一个笑话。我靠在墙上，双腿麻木无力。我给夏叔同打了电话。我想告诉她我辞职了，我不想再做一个活死人了。我想问她是否可以来带我回家。电话那头传来的是无情的机械女声：“您拨打的号码正在通话中……”我一遍又一遍地重拨，每次都毫无疑问是忙音。她打了十几通电话都没接。我对自己微笑，收起手机，不再羞辱自己。今天是女儿的生日，我从蛋糕店挑选了她最喜欢的草莓蛋糕。然后他拦了一辆出租车并给出了他的家庭住址。司机从后视镜里看了我一眼，犹豫着要不要说话。或许是因为我的脸色太憔悴，又或许是我长年在封闭的房间里装死积攒下来的身上的霉味让他感觉不舒服。车子行驶得很平稳，窗外的街景正在快速倒退。我看着车窗里映出的自己的脸。太奇怪了，我看到都觉得自己很倒霉。我以为只要赚到足够的钱，就可以换来女儿的健康，换来我们一家三口的幸福。但我忘记了，人心是可以改变的。换句话说，有些人从来就没有一颗心。出租车停在一个熟悉的小区门口。我付了钱，拖着开始失控的腿，一步一步走到了家门口。然而，当我站在熟悉的门前时，却发现门上贴着全新的“福”字贴纸，门锁也换了。我试探性地敲了敲门，但开门的是一对陌生的年轻夫妇。

女人警惕地看着我：“你找谁？”我的心猛地一沉，喉咙发干，“这不是夏叔同的家吗？” “哦，你之前说过那家人，半年前就把房子卖给我们了。”那人抱着孩子，好奇地看着我。卖？我脚步不稳，向后退了一步。这么大的举动，她怎么不告诉我一个字？我压下心中的疑惑，向他们道歉，然后绝望地转身离开。我可以去哪里？无奈之下，我只能向夏叔同的朋友求助。问了对方夏叔同新家的地址后，我就赶往那里。 2 我打了一辆出租车，赶往星河湾的大别墅。灯火通明，院子里的草坪修剪得整整齐齐。我阴差阳错地走到巨大的落地窗前，向里面看去。温暖的灯光下，夏叔同温柔地看着女儿木木。而我的好兄弟江志扬则慈爱地为木木戴上生日帽。桌子上放着一个三层的生日蛋糕。三人笑得那么开心、那么幸福，就像一个幸福的三口之家。我最好的朋友占据了我的座位，穿着一套我以前从未见过的名牌西装。我手上的手表足够我扮演一个死人一年了，就好像他是穆穆的父亲一样。而我就像阴沟里的老鼠，只能偷看本该属于我的幸福。房间里，江之扬突然微笑着对夏叔同说了些什么，夏叔同的脸色瞬间就黑了。 “今天是穆穆的生日，别提那个男人了。”六岁的女儿也抬起头，用稚气却冰冷的声音说道：“志扬叔叔，别提他了，今天是我的生日，提一个死人是不吉利的。”听着女儿厌恶的语气，我再也控制不住眼泪，大颗大颗地掉下来。三年前，木木突然被诊断出患有一种罕见的血液病。医生说要花好几万元的治疗费。对于普通家庭来说，这无疑是一个天文数字。夏叔同当时就抱住了我，说她没用，出不起那么多钱。我天真地安慰她，说我什么都有了。于是我就接下了直播扮演死人的工作。只要我一动不动地躺在不同样式的棺材里，好奇的观众就会奖励我。一开始营业额确实不错，但渐渐地，钱就越来越少了。我以为是平台竞争激烈造成的。为了赚更多，我把直播时间从8小时增加到12小时，再增加到16小时。我想，如果我更加努力，我就能筹集到足够的钱。没想到这一切从头到尾都是一场精心策划的骗局。只有我的牺牲，我腐烂的身体，才是真实的。回过神来，别墅的门打开了。

夏叔同拎着一袋垃圾走了出来。她哼着小曲，看上去心情不错。她抬起头，看到我站在阴影里。她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仿佛看到了一个不该出现的人。她大步冲了过来，把我拉到了院子的角落里，问了我一个问题。 “你怎么在这里？”我咬着嘴唇，忍住泪水，直到我尝到了血的味道。我抬起头，试图表现出若无其事的样子。 “我刚回家，发现房子卖了，我问过你的朋友，才知道你搬来了。” “你搬家了怎么不告诉我？”夏叔同的表情极其尴尬，目光回避着我。 “嗯，老房子风水不好，所以就卖了。” “你一直住在公司，所以我没时间告诉你。”她语无伦次地解释了一遍，然后假装关心地对我说：“确实是你要回家没有提前打电话让我去接你。”我平静地看着她，“我给你打了十几次电话，你都没接。”江之扬带着穆穆追了出去，他深情地抱住了夏叔同的肩膀。当他看到我时，脸上露出了恰到好处的惊讶。 “啊，阿夜，你怎么来了？”女儿看到我时，第一反应不是久别重见的喜悦，而是和夏叔同一样的恐惧。她躲在江志扬身后，指着我喊道：“妈妈！志扬叔叔！你不是说爸爸死了吗？他怎么在这里？” “今天是穆穆的生日，他是故意来捣乱的吗？”她抿着嘴唇，眼神充满怨恨地看着我，“坏爸爸！这里不欢迎你，请走吧！”我的心仿佛被重锤敲了一下，痛得几乎停止了跳动。这些年来他们就是这么告诉我女儿我已经死了的吗？我强忍着泪水，强颜欢笑。我把手里的草莓蛋糕递给了夏叔同。 “我知道今天是木木的生日，但我只是想再次见到她。” “既然已经见到她了，那就没有必要再留了。”说完，我挺直了几乎弯曲的脊椎，头也不回地离开了。我拖着沉重的身躯，又去了医院。主治医生看了我最新的检查报告，皱起了眉头。 “顾先生，你的情况……不太乐观，我们只能尽力延缓病情的发展。”我平静地听着，心里没有太多的不安。也许是因为玩了三年死人，我已经麻木得要死了。 “我知道，医生。

“公司最后和我结算的钱，我没有像以前那样给夏叔同打电话，既然她骗了我，我就想把这笔钱留给自己，我想留着，为自己争取点生存时间。我正在和医生商量，正在看具体的治疗方案，病房的门突然被人一脚踢开。夏叔同怒气冲冲地冲了进来，二话不说就把我拖到了走廊上，用力地捏着我的手腕， “顾野，你还好意思来医院吗？”她指着我的鼻子，愤怒地指责我，“如果不是你突然回家，木木会被吓得生病吗？”“我的第一反应是我女儿生病了？”我的心瞬间一紧，下意识的想要见她。但一想到她刚才看我时那种厌恶、怨恨的眼神，还有“坏爸爸”三个字，我就压下了紧张和担心。我缓缓抬起头，冷冷地看着夏叔同。 “既然如此，我们就离婚吧。”总之，你再也不想见到我了。如果我消失了，不就满足了你的愿望吗？” “她愣了一下，似乎没想到我会这么说，然后脸上露出了讽刺的笑容。 “离婚？顾叶，你在玩什么花招？你以为我生气了，想用离婚来威胁我，要很多钱？”她顿了顿，似乎想到了什么，继续质问我，“你为什么辞职？木木以后的治疗费怎么办？你不关心她吗？”她好意思提这件事。我只觉得讽刺无比，胸中积攒了三年的委屈在这一刻彻底爆发了。 “夏叔同，你别装了，我知道你是夏氏集团的董事长，夏总。知道你这三年来对我的考验，陪着我这样一个普通人装穷，一定很辛苦吧？”她被我这一系列的话彻底噎住了，瞬间就生气了。 “你……”她指着我，半天说不出话来。 “既然你已经知道了我的身份，你还想跟我离婚吗？”她冷静下来，眼神变得阴狠起来。我毫不犹豫地点点头：“是的，我要离婚。”她突然笑了起来，笑声中充满了轻蔑和不屑。 “好了，顾叶，收起你的难招吧。”“故意装出对我的财富不感兴趣的样子，好让我对你感到愧疚，给你更多？”“你的计划失败了！我告诉你，我现在要跟你离婚！让你收拾干净，离开家！”听到她误会我，我连辩驳的力气都没有了。这恰到好处。我懒得再说什么，平静地从包里拿出了早就准备好的离婚协议书。

我把它递给她，说：“签吧。”夏舒桐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了。她盯着那黑白的协议，瞳孔骤然收缩。 “把线给我。”我是认真的。 ”我平静应了一声，把笔递了过去。夏叔同猛地后退了一步，就像被烫伤了一样。“顾叶，别闹了！她变得焦躁起来，语气也软化了。 “我刚才只是开个玩笑，我只是生气才这么说的，你别当真。” “你是在开玩笑，但我不是。走廊尽头传来江之扬的声音，他快步走了过来，一脸焦急。“舒桐，我一直在到处找你。木木一直哭着说她见不到妈妈，非要我出来找你。 “我在医院里逛了一圈，没想到你也在这里。” ”他走到我们面前，看到我手里的离婚协议书，眼里很快闪过一抹喜色。“是啊，你怎么来了？你生病了吗？ ”他装作关心的问道，然后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捂住了嘴。“哦，真巧啊。穆穆刚刚生病被送到医院的时候，你已经在那里了。 ”他的话看似无心，实则令人心碎。我懒得理会他的挑衅，只是冷冷地说道：“既然我怕木木因为我而生病，那我现在就离开了。 “我说着要转身离开，夏舒瞳却拦住了我，紧紧抓住了我的手腕，她的目光落在我憔悴的脸上，或许是医院苍白的灯光，让她终于看清了我身上掩饰不住的疲惫和病痛。”木木的病与你无关。 ”她沉声说道，像是在反驳江之扬，又像是在说服自己。我突然想笑，但她刚才想的不是这个。她的表情变得严肃起来，目光紧紧地锁着我：“你在医院做什么？你生病了吗？什么病？ ”我挣扎着想要挣脱她的手，没想到她却握得更紧了。我能明显感觉到她握着我的手在微微颤抖。见状，江之扬立即上前假装原谅。“舒桐，你是不是想多了？阿爷的脸色看上去很好，怎么可能有病呢？ “我听王经理说，他直播的时候总是躺着，肌肉有些萎缩，只要多运动就没事了。” “他肯定也是心疼穆穆，所以特意来医院看望穆穆的。” “夏淑桐似乎没有听到他说的话，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我身上。见我依然不肯说话，她眼中的焦急和惊慌越来越强烈。下一秒，她直接拖着我，冲回了我刚才看医生的诊所。医生正在整理病历，被我们的离开和回来吓了一跳。

夏叔同把我推到了医生面前，问道：“我丈夫得的是什么病？为什么他看起来这么难受，这么虚弱？” “他不是肌肉萎缩了吗？只要多运动就没事了？”医生的脸色顿时变得尴尬起来，不知道该怎么说话。我特意问了医生，如果夏舒同问起，他会告诉她，我的肌肉萎缩是因为长期缺乏活动造成的。我不想让她知道真相，只是不想让她担心。现在想来，她其实根本就不在乎。医生的目光在我们之间来回闪烁。最后，他一脸沮丧地摘下眼镜，疲惫地揉着眉头。 “夏小姐，请冷静。”他停顿了一下，选择说实话。 “你丈夫，他患的不是普通的肌肉萎缩，他患有……肌萎缩侧索硬化症。”